商衍在安检通道开完手机会议，走回病房。
一进来便看见林韵儿坐在床头削苹果，诺言拿着手机和泡芙在聊天。
泡芙说刚看过的动画片，有什么有趣的情节，而诺言说拼高基的技巧。
话题都不对，各说各的，却聊得尤其开心。
商衍走到林韵儿的身边轻声道：“我来吧！”
林韵儿也不和商衍客气，随手把苹果递给商衍，由着他削苹果。
商衍叮嘱林韵儿：“你整晚都没睡，你在陪护床睡一下。”
“好。”
林韵儿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商衍熟练地削苹果，再切成丁片，拿刀叉递到诺言的嘴边。
诺言张口正要吃，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扭头问林韵儿：“妈妈，你要不要吃苹果。”
林家的家规，有好吃的东西，妈妈先吃。
林韵儿犹豫了下，回道：“我吃一小块。”
诺言抬眸看向商衍，奶声奶气地说：“叔叔，麻烦你帮我喂一下妈妈。”
商衍不由地笑了。
他转过身将苹果递到林韵儿的嘴边，动作有些亲近。
林韵儿张口咬了一口，还剩下一半。
商衍耐心地等她嚼完，再喂她吃剩下的一半。
等林韵儿吃完后，诺言才欣喜地吃苹果。
高烧退了，他的胃口好了不少，尤其是甜的水果。
商衍格外细心，喂诺言吃完苹果，再抽出湿纸巾细细的擦拭诺言的嘴角，他的小手。
诺言随口说了句：“刚才护士姐姐帮我打针，问叔叔是不是我的爸爸，说我们长得很像。”
这句话像是千斤重的石头掉入湖面，激起万丈高的水浪。
林韵儿的视线从诺言的脸上移走，落到了商衍。
不可能隐瞒得住了。
诺言和商衍长得太像，还越来越像。
等再过一两年，她不说，孩子们都会知道了吧！
林韵儿正犹豫要不要告诉诺言真相，门从外面推开了。
护工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沈聿修进来。
林韵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惊奇地问：“你怎么来了？”
沈聿修笑了笑，手里捧着诺言喜欢的悟空模型：“听说诺言生病了，我来看下。”
诺言看到沈聿修愣了愣，然后眸子湿润了。
泪水从他的眼底流了下来，终究是个五岁的孩子。
沈聿修来到诺言的面前，抬手摸了摸诺言的头慈爱地问：“太难受了是吗？”
“嗯！”
诺言的鼻尖泛起酸楚：“爸爸，你出差回来了？”
沈聿修点头道：“对。”
诺言的目光落到后面的轮椅问：“爸爸，你生病了？”
沈聿修轻声道：“是。”
商衍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识趣地说：“我先出去。”
“你留下来，我有话和你们说。”
沈聿修出声挽留，看向商衍的目光满满都是善意。
林韵儿有种不安的感觉，不想让沈聿修说下去：“你累了吧？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沈聿修摇头拒绝，他拉住诺言的手，以朋友的平和口吻说：“诺言，你那么聪明，应该有所察觉对不对？”
诺言垂下头没有回答。
沈聿修揉了揉诺言的头：“小时候，你便问过我，你和妈妈，泡芙的头发都是直的，为什么我的头发是卷的。你和泡芙是B型血，你们的妈妈是A型血，而我是O型血。在生物学来说，A型血和O型血的孩子不会是B型血。”
林韵儿知道沈聿修的来意，马上走到沈聿修的身边：“阿修，你累了，我送你回去。”
沈聿修握住林韵儿要推动轮椅的手。
他抬头温柔地一笑：“韵儿，我们不能再欺骗孩子，他们总会懂得。”
总的有人告诉孩子们真相，总的有人做那个坏人。
一切的罪责都由他来背负吧！
毕竟他是个快要死去的人。
诺言慢慢地抬起头，先是看了下沈聿修，又看向商衍。
沈聿修夸赞道：“诺言，你很聪明，你已经猜出来了。他确实是你和泡芙的亲生爸爸，当年他失忆了，忘记了你和泡芙，还有妈妈，他也很爱你们。
你是哥哥，要和泡芙说明白。不要对你们的爸爸有任何的不满.......”
林韵儿哭了。
她知道沈聿修在打什么主意，不愿再听下去：“你别说了。”
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林韵儿害怕在孩子面前放声痛哭，转身走出病房。
约莫十分钟后，护工推着沈聿修出来。
林韵儿哭得眼睛都肿了，她朝着沈聿修嘶吼：“你来干嘛？你胡说什么？你是孩子们的爸爸。”
沈聿修抬手轻抚过林韵儿的眼底：“我不是陪着孩子们长大的人，也不是陪你走到最后，给你幸福的人。”
“不，你是。”
林韵儿哭得红肿的眼睛再次滚落泪水。
她蹲下身去抱沈聿修：“你不要放弃好不好？你多陪陪我好不好？”
沈聿修仍是笑：“韵儿，我已经决定去瑞典，选择安乐死。”
安乐死？
林韵儿身形剧烈地晃了晃，就要跌倒在地面。
沈聿修伸手拉住林韵儿，但没有拦住她，而是带着自己一起跌倒在地面。
轮椅带翻了。
林韵儿连忙弯腰去抱住沈聿修。
他变得好轻，好轻，轻得她都能把他抱起来，手摸到的地方全都是骨头。
沈聿修自嘲：“韵儿，你看我连抱住你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韵儿说得语无伦次：“没关系，这次换我保护你。你是不是生气我今天没有去看你。你不要去瑞典，去她的安乐死.......”
“乖，你是妈妈要以身作则，不能爆粗口。日后你不想泡芙说粗口话对吧？”
“那你答应我不要去瑞典，无论你遇到什么，我都会陪着你面对。”
沈聿修看着她的目光宠溺，却再没有笑着应道：“好，你说什么都可以。”
林韵儿反而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决断。
在外人看来沈聿修是个很温柔的男人，实际上他是个非常偏执，坚定的人。
一旦他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
一如他爱上她，就认准了她。
林韵儿内心感到无比的悲哀，抵着沈聿修的额头：“为了我好吗？”
沈聿修揉了揉林韵儿的头，像哄着耍脾气的孩子：“韵儿，这是我人生第三次任性，你能尊重我的选择吗？”
再说什么，好像都没用了。
沈聿修又道：“韵儿，我有个很自私的请求，你能不能答应？”
“别说一个，就算是一百个，一千个都可以。”
“我能不能在离开时，看见你穿婚纱嫁给商衍？那样我能够安心点，他很爱你，也能给你幸福。”
“我说过，你才是给我幸福的人。”
“韵儿，乖，别胡闹。”
沈聿修拍了拍林韵儿的头：“上次，你在面具舞会陪你跳舞的人是商衍。你在黑夜遇到抢劫犯，是他出来救了你。你能进哈大进修，是他为你打通了关系。
在某种程度来说，商衍爱你不必我少，他默默地为你做了很多事。我该把你还给他了。”
林韵儿又悲又恼地甩开沈聿修的手：“我不是物件，不用你们让来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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