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李自成的盟誓
李自成听孙传庭将如此机密之事告之于已，知他心中已将大顺军看做必歼灭的对象。
李自成叹了口气，道：“孙大人，本王乃陕西穷苦人家出身，为劣绅及险恶世道所逼，想为一驿卒安稳渡日而不得，不得已参军加入军士哗变而反。
当日宁武关见识吉王爷大军威武之后，本王心生退意，围攻京师时派人与先帝崇祯议和，只要崇祯答应封某为西北王，给饷百万，某愿为朝廷出兵剿击建奴，奈何崇祯不听。”
孙传庭见李自成忽然说这些感叹的话，心中微诧，说道：“国朝二百余年，官僚士绅腐败已极。
崇祯六年时，本都督曾与令舅高迎祥会战于湫头镇，他也曾说过百姓因没有活路，这才造反。
吾主早已有见于此，多年来善做准备，期之以大乱之后之大治。
李自成，汝知我军为何要先击溃建奴多铎部，而非坐看你等被建奴击溃后，再出兵歼灭你等吗？”
李自成想起恩威服人，待人宽宏大量的舅舅闯王高迎祥，一阵怀念，说道：
“原来崇祯六年时，孙大人已投入吉王麾下，这么说来，吉王当真智慧通天，深谋远虑。
本王不知，还请孙大人明示。”
孙传庭见李自成语气更加谦恭，心中一动，想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孙传庭道：“吾主在今年的新年廷议上曾言：“李自成誓不投降建奴，尚有民族气节。就看在此点份上，绝不能让他死于建奴之手，必得死于本王之手！为先帝报仇！””
李自成叹息一声，一时心中百感交集，苦笑道：“承蒙吉王爷看重，使本王不受辱于建奴，崇祯因我而死，吉王爷要杀我亦理所当然。
孙大人，本王前来，是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孙大人能否答应？”
孙传庭道：“请说，本都督洗耳恭听。”
孙传庭见李自成言语极为谦恭，所以忍住了不称他为闯贼。
李自成道：“本王去年攻克京师时，自以为天下已定，意气风发。
及至在山海关一片石与建奴接战后，始明白当日宁武关吉王爷之言：建奴确是窥探我神州已久，以我等义军为搅乱大明的棋子。
今建奴已占京师等广大北方之地，神州有陆沉之危，幸喜我大明有吉王爷英武盖世仁义为民，早有布局，现今出而救世。
孙大人曾攻克襄阳等四府，当知本王的军队已并非抢掠杀害百姓的流寇之属。”
孙传庭点了点头，当日白旺在襄阳，民心还在闯军不在左良玉的官军。
李自成见孙传庭认可自己的说法，不由欣喜，续道：“本王亦有心救民于苦难，开创盛世，然而近一年来的遭遇，始知本王的才具与部下军队的战力皆不足，不但远不如吉王爷，面对建奴亦力有不逮。
然本王近二十年来，历经的艰险无数，数次死里逃生，断无向吉王爷请降之理！
本王想和孙大人订个盟誓：潼关此战，双方各尽所能，若我大顺不敌，本王愿自裁以谢天下，令部下投降任凭吉王爷处置，唯愿孙大人能不对我大顺军民家眷大施屠戮。”
孙传庭静静听完，想不到李自成竟说出这般英雄末路的话来。
孙传庭想到近年来朝廷不施仁政的腐败，北方各地饥民“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幻想，心下恻然，说道：“好！吾主治下，吉藩大军从不会做伤害妇孺老幼之事，此点请你放心，必保全你等家眷。
至于大顺军将士，届时须由王爷定夺，本都督做不了主。
本都督能答应你的，唯有全力一战以示对你及大顺军的敬意！”
李自成得到孙传庭如此答复，已是满意。对于大顺军将士来说，均为多年来造反、杀戮成性的惯寇，只是放心不下众军的妻儿。
李自成激动道：“好！有孙大人此话，本王可抛开一切，放手痛快一战！
孙大人，就此别过！”
双方拱手为礼，李自成扭转马头率身边众将向潼关驰去。
孙传庭、赵正等人骑在马上，看着李自成等人驰回潼关内。
赵正疑惑道：“闯贼杀人如麻，他真的会此战输了自裁吗？自他起兵以来，多次诈降后复起。”
孙传庭叹息道：“赵都督，我却觉得李闯不像骗我们。
去年三月，李闯攻陷京师，其声势达到顶点，败于一片石之后，一路被建奴追杀。
之前潼关，李闯与建奴多铎部苦战两月，现今得我军击溃多铎部，李闯得以从危局中喘息。
一年连败下来，李闯想必已心灰意冷，争雄之心顿失。
李闯亦知王爷仁政，又知远非我军敌手，所以有安排好全军妇孺后决一死战的想法。”
赵正想想也是如此，而且在吉藩大军绝对实力面前，无论李闯使何计策，连续猛攻即可最终清剿之。
二兵团军长徐明道：“这闯贼必是面对我军心生绝望，有心投降又放不下一直以来的尊严，因此想死战。”
三月乍暖还寒的天气，一阵微风吹过，众人皆觉一阵苍凉之意。
回到大营后，孙传庭为总指挥下，第一、第二兵团全军行进到距潼关东门城墙约5里处，以虎蹲炮布阵在外围，5百门超级火炮推到阵前，瞄准潼关城墙上所余不多的三百多门射程2-3里的佛朗机炮轰击起来。
朱慈煃军超级火炮威力更胜满清的红夷大炮，一时城墙上石屑粉飞，许多佛朗机炮被巨大的炮弹砸中而摧毁。
李自成军躲入城楼掩体中，并无甚动静。知朱慈煃军火枪犀利，更无像应战建奴时的出关攻打。
第三日傍晚收兵时，潼关城墙上的佛朗机炮基本已全被摧毁，眼看明天便可轰开城门，攻入关内。
晚饭后，孙传庭召集众将到帅帐中，说道：“李自成必不会坐等我军明日破城而入，他若率军出战，相信必在今晚。
全军务必严阵以待！入睡前做好战斗准备，做好大营值守！”
众将轰然应诺，各自下去详加准备。
除分派轮流值守的夜不收和巡视军士外，全军陆续进入了梦乡。
今夜月黑风高，万籁俱静。
看看已过丑时，众夜不收和值夜军士以为今夜无事，李闯军不会夜袭时，营地四面八方一阵低沉的声音响起，由远而近，由轻微而逐渐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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