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江湖是人情世故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王伟三人跟高启聊起承包价格和年限。
“东北那块地，我觉得不错，老哥，咱接触这么久了，我也不跟你虚头巴脑整没用，我实话实说，大虎这几天带我转悠这么多地方，我就相中那边了。”
王伟说的的那片地离省道近，光运输上就有极大的优势。
高启一脸苦相，半边红脸暗淡下垂。他常年喝酒，多少有些中风的征兆了。
“王老弟，我也跟你说句心里话，别的地都好说，就那块地，别说我舍不得，我们村叫个人都舍不得，那可是块风水宝地。”
胡朗哈哈大笑着：“高叔，您的条件也不低啊，还要我们把仓库里的六年林下参和园参包了。年头足的你怎么不卖呢！”
王伟和胡朗两人都说好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胡朗按照他们商量好的，敲打敲打高家，别他们几个当成二百五，什么都不懂。
高启脸色果然变了，半边红脸憋成酱紫色。他毕竟年纪大城府深，眼睛一眯，接着话说：“小朗啊，你这话可说的不对，你们愿意出钱买，我们哪有不卖的道理？”
他又将眼睛盯住王伟，说：“王老弟，你要是能吃得下我这些货，我们都卖，可是你也不能趁火打劫，现在这价格，嘿嘿，兴许有些南方人故意扰乱市场，把价格压低喽，我们这些农民辛辛苦苦这些年可不容易。”
见王伟不说话，高启又对着林泽说：“林老弟啊，你是这个行当里的老人了，也进山当过采参人，这些参应当什么价你肯定清楚。现在咱们高家屯的参里还有许多是早些年你还没来的时候种下的，你算算这都多少年了，那时候什么价格？”
好家伙，高启一个人独辩三英，还能气定神闲，有理有据。
林泽微微一笑，说：“当年人参炙手可热，像我们这种倒卖参的，您那时候连正眼都不愿意给我们一个。不过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这价格掉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第一年的时候，就有人怀疑过，是不是南方药厂批发商联合一起搞鬼，故意打压参价。这一年又一年过去，假如真有人打压，为什么没有人大量囤货呢，市场现在是真的饱和了。”
高启憋着气，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行，咱先不说参的事，咱就说回地。那地里可是一年四季都出宝贝。王老弟，你们是做山货的，也应当了解吧，”
王伟见轮到他了，赶紧接过话说：“我刚才就已经说了，地绝对是块好地，不过这个价格……”
高启直拍大腿：“老弟，这钱是救命钱啊！多少人因为这点钱压的倾家荡产呢！”
王伟收敛笑容：“这样吧，大杨树屯也有意把地包给我，我出答应他们这两日就去。这次不先到你这来了么，估计人家也都等急了。你再容我两天，我去大杨树屯那看看。我要是连他那去都没去就跟你们签了合同，让人家白等，这事干的也不讲究呀！”
“大杨树屯没有我们这离县城近，他们那边路远啊，而且这两年修道，破土扬灰的。我看你也不用去啦！”
王伟笑道：“我跟司机都约定好了，今天他来村里接我去大杨树屯。大杨树屯离这近，一个多点，我既然答应他们大队书记，那也不好食言呐！”
“司机啥时候来呀？”
高启刚问完，院子就传来车轱辘压石子儿的声音，心里骂，说曹操曹操就到，咋这么准时呢！
高启没法，眼巴巴送仨人上车，他站在车旁边一个劲儿说：“你们今天晚上还来家住吧，他那离我们屯子近，再说小林的腰既然见好，还得再巩固巩固。”
三人相互在车里看了眼，胡朗说：“叔，放心吧，我们要是六点不回来，你就不用等我们了。”
高启直跺脚。
王伟做人十分圆滑，他把头探出窗外说：“大哥，你别急，我们就算今天不回来，等下山的时候也还得从你这过。”
“得嘞，那我就等你们回来，杀羊，咱在院里弄个烤全羊！”
小轿车尘土飞扬的开走了，高启还背着手站在大道上眼巴巴地望着。
林泽忽然替这老头心酸，一大把年纪了，还在为高家屯的未来操心。
王伟取笑小舅子：“小舅子，你以前来这的时候有过这样的待遇么，烹牛宰羊的，还有中医按摩。”
林泽苦笑：“没把我剥皮抽筋都是手下留情了，这次还是跟着姐夫混，才跟着沾点光。”
王伟哈哈大笑道：“小舅子，我跟你说，这江湖可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林泽转过头认真地向姐夫请教。
王伟看了眼胡朗，解释道：“像咱们胡总过去就是干的刀尖舔血的活儿，可是天天打打杀杀的，怎么可能不挨刀呢？咱们胡总为啥没挨刀，你知道么？”
王伟看着林泽神秘一笑。
“为啥？”
“因为他拿的刀没开刃！”
说完自己又哈哈大笑，胡朗拍了他一下，说：“老王总是喜欢拿我的那点糗事寻开心，我是胆子小，遇事往后躲，挨刀的都在前面呢！”
王伟对林泽使个眼色：“听着没？这就是人情世故，你看现在打打杀杀的都在哪呢，要不就是骨灰洒哪都不知道了，要不就是在号里啃窝窝头呢！”
听完王伟的话，林泽感慨万千。曾经在珊延的经历如过电影一般，一帧一帧浮现在眼前。
李克利、何献军、师父、于成、唐小慧……
这些人有的是他的贵人，有的是他的兄弟，还有的是说不清是帮他多还是坑他多的朋友。
有些人已经不在人世，有的在监狱里服刑，还有的下落不明……
如果他们也知道江湖是人情世故这个道理，会否结果就会不一样？
这次再来高家屯，他才蓦然惊醒，高家屯的这些人虽然有的自私，有的跋扈，他们也只是为了在江湖中立足而已。
一颗种子撒下去，六年才得回报，对于大多数一辈子只会跟土地打交道的农民来说，六年只有一次挣钱的机会，他们当然会更自私一些。
谁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就敢拼命。
窗外，乡村阡陌间可以看到一片片用黑布遮挡的坡地，那些黑布下都是人参。
也是结婚的彩礼、孩子的学费、老人的看病养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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