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寂寂，长夜漫漫。
这是郭慧第一次看见姚柏喝闷酒。
待姚柏喝到第四碗时，郭慧按住了他的手，道：“醉酒伤身，不要贪杯。”
姚柏的脸红红的，眼中有水光闪烁，他分明没有醉，说话却染着了酒气。
“三年前，不，是四年前了。大哥二十岁成人礼时，是母亲亲自为大哥束发正冠。那时我很羡慕，只想快快长大，好让母亲为我束发正冠。可谁想，轮到我了，却只能对着香案磕头。”姚柏睁大眼睛，想将眼泪憋回去，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落了下来，“我好想母亲。”
郭慧替他擦了擦眼泪，安慰道：“逝者已矣，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了。那些坏人，就算老天不收拾他们，咱们也会去收拾他们，横竖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郭慧神色认真，语气坚定，她这般说便是真这么想的。
姚柏别过脸，显然郭慧干巴巴的安慰并没有什么用。
郭慧尴尬地搓了搓手指，过了会道：“若你觉得喝酒能让你舒服些，那便喝吧。喝醉了好好休息一天，明日我替你去管外面那堆事。”
“为什么？”
郭慧反问：“什么为什么？”
姚柏取下易容物，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含怨地瞧着她，问道：“你为何不要我？”
郭慧道：“我何时不要你了？！”
“我与你同床共枕半月了，你何时碰过我？”姚柏喝了酒，胆子似乎大了许多，说话十分直白，“你一边对我好，一边又拒我于千里之外，说喜欢我却又不碰我。你是将我当做什么？”
话说开了就好了。郭慧道：“我是真心将你当朋友、亲人的，你在我眼里就跟自己很亲的弟弟一样。”
姚柏苦笑了一声，一行清泪流下，“明知道我心悦你，你却说真心将我当亲人？郭慧，我想知道，究竟是何缘由让你明明喜欢我却还要拒绝我？”
郭慧见他因自己而落泪，心里有些不好受，她想了想，道：“我大你几岁，又生过孩子，心智年龄经验眼界都高出你一大截。所以我不能趁你年轻懵懂的时候蒙骗你。姚柏，你应该去找个更好好更适合你的。你总说你喜欢我，一定要和我在一起。可是姚柏你知道吗？喜欢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郭慧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些话，姚柏又喝了酒，一时有些懵，他道：“喜欢一个人如何就容易了？”
“你看山寨里的那些男人，半个月前见我如老鼠见猫，可如今但凡平头正脸年纪小点的，哪个不想向我表达爱意求我青睐？”
姚柏不甘道：“那些男子与我又有何可比性？！”
郭慧道：“不是拿你与他们比，我是想说喜欢是很常见的。不说他们，就说我，遇见你之前，我喜欢过很多人，遇见你之后，我也喜欢很多人。我喜欢那么多人，可并不是都与他们在一起的。我之前便是看错了人，害了我女儿。所以挑选伴侣不是凭喜欢就可以的，我希望你能慎重再慎重。”
姚柏鼓着脸，明显是不服气的，可郭慧说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他想了想，没有想出什么反驳的话，郭慧的那句“遇见你后，我也喜欢很多人”在他脑海里反复响起，他忽然泪如雨下，委屈地道：“你混蛋！”
今日混蛋话说太多的郭慧不知他为哪句话骂她，见他流泪，她找了块手帕递给他，姚柏不接，兀自流泪，郭慧见他是真伤心了，又后悔自己话说太过了。
郭慧道：“你别哭了，我说错话了。”
姚柏不理她，起身去洗了脸，默默上床睡觉了。
郭慧心里叹了口气，处理好火盆，也准备去睡觉。
原本姚柏一直睡在外侧，这次他睡在了郭慧的位置，蜷缩在被子里，背对着她。
郭慧见他脑袋上冒出了一圈头发茬，忍不住摸了一把，道：“你头发长出来了哎。”
姚柏赌气地往里缩了缩，不让她碰。
郭慧在他身边躺下，心里觉得对不住他，又觉得他这样气呼呼的样子挺有意思的。姚柏无话，她也不想多说什么，待睡意上涌时，她听见姚柏说了一句。
“什么？”
“是不是只有我为你死了，你才明白我是真心喜爱你想和你在一起的？”
“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郭慧嘴比脑快，待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语气太严厉了，她又软了语气道：“姚柏，你不要瞎想，我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愿你出事。”
这世上没有比自己性命更珍贵之物。
郭慧想要劝姚柏，正思索之际，只觉得身上棉被动了下，随即自己被姚柏给抱了过去。
姚柏将她抱进自己被窝里，与她紧紧相拥。
郭慧不敢乱动，姚柏伏在她身上，低声道：“郭慧，我这辈子认定你了，你不要再说那些话伤我心了，好吗？”
少年的真心如他的身体一样炙热，郭慧沉默了很久，只是道：“睡吧。”
得不到爱人回应的姚柏终是失望了，可他还是不肯松手，眼泪一滴一滴尽落在郭慧的肩头。
郭慧安抚地摸了摸他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的后背，无奈道：“我若不答应，你便打算用眼泪淹死我吗？”
害他这样伤心，罪魁祸首还有心情说笑？姚柏恨恨地一口咬在她肩头，想要用力却又舍不得。郭慧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低声道：“你属狗的吗？生气就咬人？”是
姚柏有些不好意思地住了嘴，在她肩上亲了下表示歉意。
郭慧整个肩膀都酥了，犹豫了一会了，她摸了摸他的头，终是低下头凑过去亲了姚柏一口。
姚柏在二十岁生辰这一日，得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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