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保重
翌日，姜宴回到公安局值班。
一个下午都没什么案件移送，姜宴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室里，不知不觉便到了傍晚时分。
除却几个出外勤的警员，晚上留在办公室里的人并不多，从食堂吃完晚饭回来，女人刚刚回到办公室迎面便撞上了穿着警装走进来的应勋。
看清来人的面容，姜宴错愕地怔了怔眸，下意识地开口问：“应队，你怎么来了？”
应勋同样定睛瞧着面前的人，脸上略微闪过一丝讶异过后，瞧着姜宴一副吃惊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语气像是在开着玩笑：“怎么不躲我了？”
听着男人话里的几分戏谑，姜宴轻敛下眼睫，一脸心虚地开口否决：“哪有。”
自从应勋和她告白之后，她确实有在故意躲着应勋，两人平时除了工作上的交流，她都尽量和男人撞上，可是如今迫不得已还是陷入了尴尬境地。
应勋睨着身前的人，像是看穿了姜宴的心思，也没有再继续打趣下去，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微蹙着眉毛说道：“我记得今天不是你值班。”
姜宴发觉男人没再刁难自己，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如实作出解释：“我跟林申换了一下班，他今天有事。”
姜宴是什么性子，做了她三年的师父，应勋自然心知肚明，队里那些人嘴上把姜宴叫成女魔头，真正遇到什么事情首先想到的还是她这个副队长。
注意到男人陷入沉默，姜宴微抬起视线，“队长怎么现在过来了？”
应勋应声回身，目光从面前的女人身上移开，“过来拿点东西。”
“对了，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姜宴亦步亦趋地跟着男人走进办公室，刚刚在办公桌前站定，应勋便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朝她递过来。
姜宴一脸疑惑地接到手里，垂眼掀开的瞬间，眼神猛地一怔。
目光落定在“调任书”三个大字上，她一脸惑意地望向对面的男人，无意识地掀起薄唇：“这个……”
看到女人惊讶不已的反应，应勋似乎早就料到，用眼神示意着姜宴继续看下去，嘴角微微渗着浅淡的笑意。
姜宴回过身将文件简单浏览了一遍，发现的确是应勋的调令，而且签字的日期发生在上周。
“你要走？”她仍旧未能缓过神来，望向男人的眼神里满是诧异。
应勋却是一脸沉静，慢吞吞地踱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听到女人的发问只是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
“嗯，”他看向面前的人，继续说道：“最晚月底就会有新人过来交接，人不错，是我之前的老同学，还算是知根知底。”
姜宴愣愣盯着上头寥寥几行文字，待到终于接受现实之后，涌上心尖的便只剩下满满的不舍。
自三年前进入警队以来，她就一直跟在应勋手底下，从默默无闻的实习警察到现在的副队长，她走过的每一步都是在应勋的教导和印证在完成的。
应勋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回身看到姜宴魂不守舍的模样，眼神也跟着一沉。
“至于你晋升的事，我跟上头提了，但毕竟你的年龄摆在这里，资历还不够。”男人沉声说道，语气平淡如常。
还未等对方把话说完，姜宴便开口打断：“队长，你……”
她想问，一定要走吗？
难道是因为她吗？
应勋回头看向姜宴，发现女人的眼眶不知何时竟然泛了红，拧上手里的杯子，嗔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以为我是因为你才走的？”
没有想到男人会一语道破，姜宴心口跳了一下，表情浮上几分赧然。
应勋笑了笑，很快便否定了她的想法，“调令是年前就定下来了。”
只不过是他一直都没同意而已。
姜宴闻声一怔，似是不肯相信男人的话，转而开口问道：“那豆豆呢？豆豆怎么办？”
从市局调到省里，听起来是升了职，但说不定比现在还要忙碌，更何况还要前往其他的省份。
听到姜宴提起豆豆，应勋脸色陡地一僵，强撑着嘴角的笑意，云淡风轻地说道：“他妈妈回来了。”
男人垂下视线，眼底落寞的情绪几不可察，发出的嗓音沙哑：“前两天回来的，说要把豆豆带过去。”
当初两人离婚的时候，姜宴还是应勋手底下的实习生，她知道孩子对于应勋来说有多重要，一听说豆豆妈妈从国外回来了，下意识地便脱口追问：“那你同意了？”
默了片刻，应勋才表情极淡地点了点头。
“与其跟着我过去受苦，还不如跟着他妈出国，条件也能比我这好一点。”明明是说起这样痛心的事情，但男人一脸风平浪静，仿佛只是诉说着一件再为平常不过的琐事。
姜宴自然了解当年应勋从前妻手里争取来痘痘的抚养权是有多么的不容易，如今看到男人就这样妥协，即使心底颇有不甘，作为外人的她，终究也没什么话语权。
“我们俩抢来抢去，最后还都是为了孩子好，既然她现在有能力了，我就把孩子交给她，对她也是好事。”
姜宴深知自己无法辩驳，只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相顾无言，两人沉默半晌，最后还是应勋率先回过神来，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对了，这件事先别对队里的人说。”
一方面，还不知道那群人知道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另一方面，做他们这一行的，受不得死别，亦受不得生离。
姜宴闻言鼻头一酸，轻轻“嗯”了一声，再抬头时应勋已经吩咐她离开。
女人站在原地迟迟没移开步子，看着正坐在办公桌前忙碌的男人，轻蠕着嘴角，几度更咽过后，低声说道：“师父，保重。”
自从升了副队长之后，她便很少在叫过应勋师父了，如今冷不丁地发出这么一声，煽情的气氛骤起，伏在办公桌前的应勋明显一怔。
抬头看向面前轻咬唇瓣的人，他迅速瞥过视线，动手赶人：“我又不是今天就走，别搁这废话了，该干嘛干嘛去。”
话音一出，姜宴粲然一笑，挺直了身板应了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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